一聽她終於開口說話，沈昭倒是松了口氣。

“怎麽了, 腿麻了？”一問出口, 沈昭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。人家哭起來也沒用腿，這叫問的什麽啊！

“人家……哭得好醜……”朱美美的聲音細不可聞。

原來是這個原因, 沈昭差點笑出聲來。他完全不懂為什麽女人總覺得自己特別漂亮或特別醜，在他看來, 幾乎不會關註女人好不好看。想來他面前開屏的，他也未曾多留意；真正醜到失儀的，也沒機會被他見識。

但朱美美他當然是留意過的，非常留意。哪裏醜了, 明明……不知道算不算好看，反正挺讓他心跳的。

他以為朱美美就是矯情一下, 哭差不多了不好意思自己翻過來而已，嗯，本王大人有大量，出手幫太後翻一下，也算是高尚的情操……

“醜就醜, 你什麽時候好看過？”

剛剛被朱美美哭到亂了方寸的沈昭, 眼下已經稍稍穩住心緒, 一邊開著不怎麽好笑的玩笑，一邊伸手翻過她的肩……

他以為朱美美會反抗, 伸手時, 手上帶了些蠻力，卻沒想到, 朱美美完全沒有反抗，竟輕易地被他一下就翻了過來。一張滿是淚痕的俏麗臉蛋猝不及防地映入眼簾。

該死的，這個女人不誠實。完全不誠實，簡直就是顛倒黑白！

她哪裏醜了？

即便是哭到眼睛鼻子都紅紅的，這個女人也一點都不醜。一雙眼睛淚盈盈、水汪汪，雖是有些腫，卻更顯我見猶憐。而那小嘴唇顯然是咬了無數遍，又鮮紅又豐滿，而且還……濕潤。

她一枝鳳釵從發間輕輕滑下，悄無聲息地掉在錦被之上，不堪束縛的發絲柔順地垂落，被淚水沾在臉龐上幾縷，又散到耳邊幾縷，那樣子，實在讓人萬分憐愛。

該死的，這讓沈昭怎麽勸！

沈昭不知道，縱然眼淚是真的，剛剛的哀慟也是真的，但就在他溫柔地翻過朱美美的一瞬間，她的“演技”又回來了。

朱美美絕不會永遠脆弱，她的脆弱縱然只在一瞬間，也都留給了沈昭。

滿足吧！

“我真的醜嗎？”聲音嘶啞而誘惑。

“呃……還好吧……”也是言不由衷。

“皇叔為什麽老是吼我？”

“生你的氣……”

“美美以後乖乖的，皇叔叫我幹嘛，我就幹嘛，不要生我的氣……”

果然，一兇她，她就蠢了。蠢得像剛進宮時那樣，七歲？嗯，最多八歲。那樣依賴、那樣不知所措。

那個生動的、活力四射的太後去哪兒了啊？哎，都怪自己，怎麽就沈不住氣呢？

沈昭暗暗自責。

沈昭這又氣又愛的心，真讓朱美美拿捏得恰到好處。趁著他心中柔軟，朱美美的雙臂已經環上他的脖子……

“你一生氣就會吼我、就不要我，我害怕……”

手上微微一用力，沈昭竟毫無反抗能力地就勢滾倒。當然，是真的“肌無力”，還是“心無力”，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。

現在，天順朝太後朱美美和攝政王沈昭的姿勢非常暧昧：攝政王下面壓著太後，而太後下面壓著錦被……

嗯，大致就是這麽個布局。

沈昭的內心非常掙紮，理智告訴他，必須推開朱美美站起來；可情感告訴他，現在的朱美美……不，現在的太後很無助，身為一個有責任感的皇室成員和朝中重臣，他的首要任務就是安撫好太後的情緒……咳咳……

其實，理智和情感都在放屁。

最誠實的是身體。

他的胸膛緊貼著一處可疑的綿軟，他的小腹處已經升騰起久違的欲望……

“太後，這樣不好……讓臣弟起來……”虛偽的嘴巴還在說教。

起啊，你倒是起啊。朱美美心中暗喜。只怕……人是起不來了，某些部位倒是“起”得很快嘛。

反正他的說教對朱美美從來都是耳邊風。

“又生我的氣了嗎？”朱美美聲音嬌嬌弱弱，“別生我氣好嗎？皇叔，我都聽你的……你不要生我的氣。”

“嗯……”

“小時候我聽娘的話，現在我聽皇叔的話。娘會抱我，皇叔也抱著我好嗎？”

鬼使神差的，沈昭的手臂真的環上了她。跟人家“娘”肩並肩，攝政王大人你好意思哦……

這下，朱美美豐滿誘人的身軀已被他完全擁入懷中，興奮起來的朱美美甚至不自覺地擡起一條潔白修長的腿，環上了他的腰……

沈昭的吻落了下來，細密而笨拙。一掌溫熱撩起她的裙擺，游走在她的腿上，激起一片戰栗。

一切已水到渠成。

……

永寧宮，朱美美太後的寢室裏一片寂靜，只有悉索的衣物聲，和偶爾微微的喘息聲響起，讓這個寂靜的宮殿滿是“春”色。

“咚！”

一個清晰的聲音突然在角落響起。

解了一半衣衫的沈昭一驚：“什麽聲音！”

已是雙臂撐起了身子。

朱美美正滿腔熱情，被驟停的沈昭當頭一棒。迷糊間轉頭一望，清醒過來，心中頓時將先帝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了個遍，哪怕沈昭和先帝其實是一個祖宗也顧不上了。

“一幅畫掉了……”朱美美低聲道。

那不是普通的畫，那是先帝最喜歡的一幅畫，大婚時作為聘禮送給了朱美美，按規矩，這畫就得在太後寢宮裏張掛起來。

既然有了這層涵義，再名貴、朱美美也是見不得的，所以才叫人掛在角落裏，既是不壞規矩，也是眼不見心不煩的意思。

早不掉、晚不掉，它偏偏在這節骨眼上掉，畫軸砸在了地板上，發出“咚”的聲響。

這聲音並不震天，卻重重地砸在沈昭心上。

縱然只是輕輕地掃了一眼，他已經從那幅畫露出的一點點角落裏知道了真相。

那一瞬間，沈昭從欲望中清醒。

是啊，為何它早不掉、晚不掉，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掉？沈昭一凜，覺得這是皇兄的在天之靈在提醒自己……

瞧瞧你對你嫂子幹了些什麽！

沈昭羞愧了。還用問幹了什麽嗎？

雖然還沒完成“最後一步”，但自己衣衫已經不整了，皇嫂的嘴也被自己親過了，腿也被自己撫摸過了，連……

不由的，他向朱美美看了一眼。

好吧，皇嫂的上衣都沒了，正頭發散亂地躺在錦被上，一塌糊塗！

瞬間他的心情從綻放變為了沈重，滿懷欲念和那幅該死的畫一起，重重地砸到了地上。

不過，以為只有你攝政王如喪考妣麽？你皇嫂心情比你更差！

要不是還想保持一個天真嬌憨的形象，朱美美恨不得立刻沖下床去，將那該死的畫卷撕個稀巴爛！

看著沈昭從床上起身，緩緩地將錦袍整好，朱美美心裏真是嗶了狗了。

這是她離成功最近的一次！卻也是被毀得最徹底的一次！

欲哭無淚，完全不想起身。

不想也沒用啊。攝政王大人只有一個地方能“起來”。

現在他人是“起來”了，所以，某些部位也就“起不來”了。還好，沈昭的理智回來後，溫柔卻是未減。他整好自己的衣衫，竟回到床前，不顧朱美美“一片坦誠”，將她扶起，細細地替她把褪去的衣裳穿上。

“梳頭我不會，太後你得自己來了。”他聲音低沈而克制，從錦被上拾起鳳釵，輕輕地放到朱美美手中。讓朱美美頓時百感交集，連憤怒都煙消雲散。

她不忍苛責他，只輕輕嘆道：“我又惹你生氣了麽？”

“不，我不該欺負你的。”

朱美美心裏大喊，放屁啊，你該欺負，你該狠狠地欺負，你怎麽能“半途而廢”！你這是耍流氓！

但此情此景，已經不容她這麽說。

清醒過來的沈昭，判斷力比誰都強。朱美美深知，演戲也要講氛圍，戲過了，也會砸。

唉，終究還是時機不成熟。她暗暗哀嘆一聲，只能下一次再營造氛圍了。這一次，她還是要當好“被啟蒙”、“被欺負”的角色。

“皇叔……”坐在床沿，朱美美低低地喊了一聲，“你可是有點喜歡我麽？”

沈昭一楞，心中亦不安起來，他不想回答這個問題，也不好回答。

“這……太後……人人都敬……”

“仰”字還沒出口，被朱美美掐了：“我覺得皇叔是有些喜歡我的。娘喜歡三弟的時候，我很不高興。就像我關心左將軍的時候，皇叔也很不高興，所以，皇叔你是喜歡我的，對麽？”

沈昭心中像打鼓一樣。這是他最害怕、也從來不敢面對的想法。

他怎麽可以喜歡自己的嫂子！哪怕皇兄已經不在人世，這個想法也是天理難容。更何況自己是做了粉身碎骨的準備，難道要她……

不不不，還是不要連累人家了。

“沒……沒有。”他否認得一點都不堅決。

朱美美一笑：“皇叔你不承認也沒用。我是知道的。”

哎，沈昭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為什麽會把和太後的關系搞得這麽覆雜，而且，好像隱隱還希望更覆雜似的。

“太後，臣弟……”沈昭努力讓自己顯得穩重，“臣弟當然喜歡太後，就像喜歡菲兒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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